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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.12.21 星期一


叶尔金(Эркин)这回真正感到紧张了。他的靴子像是粘在了地上,手里的发言稿微微地颤抖,他辨认不清上面的每一个字。台下一张张紧盯着他的面孔就像打开盖的铁桶。冷静,要放松。叶尔金这样想着。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工人代表罢了。自己是第一次上台,许多人也是,老铁匠哈尔科夫(Харьков)也是。念一篇稿子绝不会比用手推车运走一车南瓜难。叶尔金做了几个深呼吸,用微微不稳的声音开始念。

「到场的各位亲爱的布尔什维克同志、工人代表们,……」叶尔金这样念下去。

没问题的,他想。他专门请教了别人发言稿的写法,而这篇没有一个字是出自自己之手的发言稿已经万无一失。他不敢去看桌上的木纹。

「热情的政委同志亲自来问我生活上的状况,我……」他继续念着,在「р」这个音上舌头打了个结。他顿了一秒,慌忙继续下去。实际上他从未见到过政委同志那和蔼可亲、关心工人的脸,他甚至没有见到过他的帽沿。不过他曾经想象过,这就够了。真实的政委同志一定差不了多少。

「在我们的小组里,有一位默默无闻、吃苦耐劳、无私奉献的同志,他就是沙努罗夫(Шонуров)同志……」念到这里他想起了沙努罗夫那张苍白浮肿的脸。他对沙努罗夫的印象其实不怎么样。他上完了中学,几乎做不了任何体力活,只能勉强做做抄写表格的工作,还几次耽误了材料的申请。但叶尔金从不说什么,这是一个能默默忍受的伟大工人的必备素质,因为沙努罗夫是书记的儿子,这也是他的名字出现在这份发言稿中的理由。

「……感谢伟大的党与无产阶级人民。苏维埃万岁!布尔什维克万岁!」

他将目光抬起。会场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,仿佛他刚刚作了一次精彩的发言。书记的狗帕沙(Паша)也不合时宜地在后面门口叫起来,门口的士兵拍了拍它的头。

叶尔金走下发言台,向会场后面走去。直到这时他才感到这里热得难受。帕沙嘴里叼着不知哪来的骨头,抬头望着他,高兴地摇着尾巴。

〔全文完〕